长文不看系列——波西米亚狂想曲

很久没有玩完一场游戏后像过完了一生的感觉，前两次分别是《GTA5》和《荒野大镖客2》。

诚然，本作远称不上是完美，问题颇多，但瑕不掩瑜的沉浸式中世纪体验仍将在3A游戏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两个月来的旅程，想要分享的东西颇多，我希望大概分几个章节来赘述。

剧情篇

游戏选取的历史背景，1403的神圣罗马帝国波西米亚地区，至少对我国来说是一段比较冷门的历史和地区，但这也是由于战马工作室来自于捷克。

而在故事背景的选取上，本作也不像《刺客信条》系列那般引经据典选取历史名人。除了几位王室成员外，最有名的历史人物要数扬胡斯了。

15世纪初的中世纪，十字军东征势微，奥斯曼帝国崛起，远在东方的拜占庭苟延残喘。在当时，教会的权力甚嚣尘上。由于圣经是用拉丁文书写，民众普遍不具备拉丁文的读写能力，因而教会垄断了圣经的解释权。民众被迫购买赎罪券，并且被禁止自由发表言论和观点。

而欧洲在14世纪刚经历了黑死病，教会的工作显然无益于病情的治疗，民众开始质疑教会的权威性。扬胡斯就是这个历史背景下的人物。

在乌茨兹与古德温神父的把酒言欢中，游戏为我们充分描述了扬胡斯的事迹。在1403年胡斯的影响还未达到最大，但他的行为直接引发了后来的胡斯战争。虽说胡斯被火刑处死，而胡斯战争也最终失败，但他为后世著名的马丁路德宗教改革奠定了基础。从宗教改革开始，欧洲文艺复兴，思想解放，地理大发现，再到后来的工业革命，扬胡斯可以说不经意地影响了世界历史的进程。

基于这样的历史背景，我们在莎邵修道院经历了冗长催命的修道院生活，在莎邵圣母任务中目睹了乔汉卡的惨剧，这些都是欧洲黑暗中世纪的缩影。

这仿佛与主人公亨利的设定相呼应——你只是个普通人，你并非生下来就有以一当十一路超神的能力。

而故事的开端，乍看起来是相当俗套的。一段平淡幸福的生活后，一阵血雨腥风后便是父母双亡，从此走上了似乎是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复仇之路。

即便是故事走到最后，表面看来也与国内一众三流网络仙侠小说无异——屌丝男主修仙练级，一路超神斩妖除魔，期间艳遇不断，最后手刃仇人迎娶白富美。

但是复仇，的确是经典戏剧中最屡试不爽的故事动机，在古今中外的文学、电影中都经久不衰。在古希腊神话中就有复仇女神的传说，再到后来的《哈姆雷特》，《基督山伯爵》，中国的《赵氏孤儿》，《聊斋志异》中的《侠女》（曾被胡金铨拍成同名武侠电影）等等，可谓数不胜数。

游戏中特色的地方在于，故事的最后亨利并没有完成复仇，而创作者也通过亨利的二位父亲多次传达了同一个理念：不要过分执着于复仇，更要多看一看沿途的风景。这也将游戏的主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拔高。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双亲遭遇不幸，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亨利可能一辈子就困在了斯卡利兹,和比安卡结婚生子，偶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溜达一番，仅此而已。

因为父母的不幸，亨利被迫流亡。为了手刃仇人，他苦习十八般兵器，苦读各路文学书籍，文可采草炼神药，武可弯弓射大雕。凭着一手偷鸡摸狗的本事，他睡遍天下澡堂女工，结识各路上层人物，强势碾压拉泰比武。身后有娇妻特丽莎，身前还以外获得了生父拉德季科比拉。如果此时忘却了父母的仇恨，那他已完全可称得上是人生赢家了。

然而人生就是这么矛盾而戏谑。

再讲一讲剧本推进的结构，我个人把它分为如下几个阶段：

1. 打破平静：斯卡利兹故事开端，大敌降临父母被杀，亨利一路跑到塔尔木堡最后逃出生天。

2. 落足拉泰：在拉泰站稳脚跟，收获娇妻特丽莎，结识当地领主官员，与少主汉斯卡蓬因为打猎之行从相互嫌弃到救命之恩。

3. 马场血案：追查诺伊霍夫种马场的屠杀，北上来到乌茨兹一路追查金杰、卢波、蒂米和古德温神父，最后找到普拉比西拉维奇。经过精密筹划最后发动大军一举拿下。

4. 假币疑云：普拉比西拉维奇的胜利并未结束，亨利为了追查缴获的假币的来源来到莎邵，偶遇德国骑士乌尔里希，一同在矿洞抓获假币制造者杰西克。之后顺藤摸瓜找到混进强盗集团的机会，在莎邵修道院苦行几日后骗取了强盗的信任并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5. 血债血偿：只身潜入弗拉尼克调查不慎被抓。侥幸逃脱后召来大军征讨，不料再中调虎离山之计，塔尔木堡遭偷袭。最后瀚纳仕与托思达成协议，放其逃跑换回了人质。

单就主线来讲，剧情的结构还是相对简单的，推进的模式主要是追查一个个零星的，未知的人物或地点，营造出一种扑朔迷离的氛围，这让我想到了多年前的神剧《神探狄仁杰》。

但神剧中，人物和情节的反转更多，而游戏里这种反转并不多见，更多的悬念来自于未知。个人认为和可以是续作中加以改进的方向。

不过这个游戏的精华可能并不在主线，错综复杂的支线，堪称中世纪文化百科全书。领主纷争、打野狩猎、三角关系、纨绔子弟、修行生活、残酷刑罚、亡灵招魂、瘟疫疾病、草药炼金、宗教事务等等。支线与支线之间的重复度不算高，都有各自精彩的故事，仿佛一副中世纪清明上河图。所以接下来我还想就任务来入手，聊聊本作的游戏系统。

任务篇

回到上文所说的任务系统，我个人认为还是相当优秀的。现金的开放世界游戏中，任务重复度高是业界的通病，首当其冲的就是育碧式开放世界，铺天盖地的问号令人崩溃。

即使好评如潮的巫师3亦有不断重复的赏金任务。辽阔浩大的荒野大镖客2中任务模式也多为枪战抢劫等几个少数类型。

来到天国拯救中，除了杀人、偷盗、寻找、收集等常见任务类型外，游戏中许多任务都有着丰富的故事作为支撑，也使任务类型进一步多样化。例如帮助拉泰刽子手捉弄新来的外地刽子手，在拉迪亚茨克帮助江湖骗子制造亡灵恐慌，给塔尔木堡的史蒂芬老阿姨跑腿完成富婆成就，奔赴莎邵修道院拯救莫霍杰德的瘟疫等等。

可以说，本作的任务丰度完全是由支线撑起来的。

回到主线，反倒显得稀疏平常，有时还显得过于拖沓。例如莎邵修道院中的修行任务，几乎是在游戏世界观中套娃了另一个小型游戏世界。而到后期的决战时刻，节奏又突然刹车，转而抛出一堆为士兵准备啤酒的任务，着实令人抓狂。

系统篇

除了任务系统外，游戏的世界非常庞大，错综复杂的事件和人物相互交织，亨利的穿着打扮都会对谈话造成影响，这也是本游戏的特色之一。还有一系列的非常细节的偶发事件也很加分，例如比武大会战胜黑鬼彼得后他会在家门口布下绊马索暗算亨利。

但也正因为机制复杂，互相之间的协调平衡就变得极为困难。

首先是战斗系统，在硬核、拟真、打击感等方面的平衡就表现不佳。游戏采取了类似荣耀战魂的可选进攻方向的第一人称视角，需要熟记进攻顺序后可打出连招。但实战中敌人的防守情况复杂多变，连招很难真正实现。

更何况方向的选择仅作用于进攻，防守则只考验时机无需再考虑方向。这样设计的目的是简化操作难度，但也让硬核程度大打折扣，最终在硬核拟真打击感三个维度方面都不令人满意。

以个人体验来说，前期我完全依赖暗杀，后期力量提升后则习惯先近身推倒对方，然后用钉头锤对着对方头部猛戳，配合恰当时机的大师反，几乎是战无不胜。但糟糕的战斗音效设计和动作设计，使得打击感远不如《只狼》这类著名音乐游戏。

射箭系统，没有准星手抖的不行的前期设计非常硬核，甚至有人撰文分析不同射箭等级下手抖动的轨迹。经过不断训练后等级提升带来的稳定命中还是略有些成就感的。

饮食和睡觉系统，前期感觉还挺真实的，后期再点出冥想技能后就显得有点累赘了。当然也有人觉得该系统造成游戏节奏拖沓，这可能就因人而异了。

声望系统，感觉徒有其表，实际影响不大，倒是有时声望极差时NPC拒绝跟我交流还要硬敲我一比令人恼怒。

炼金系统，一旦上手熟悉后，就变的极为枯燥和重复。这一点远不如塞尔达荒野之息中的烹饪系统来的有趣。

狩猎系统，可狩猎的动物品种过于稀少，狩猎手段我个人主要有三种：远程射箭，近战刀砍，直接放狗。但寻找目标的等待时间有些过长，总体体验也不如荒野大镖客2。

装备系统，前期因为囊中羞涩而无力采购，后期却又因腰缠万贯，觉得装备提升的天花板太低。另外由于第一人称视角，装备只在对话时才能看的较为清楚，而又为了历史的真实，装备设计朴实无华甚至普遍有些丑。虽然贵在真实，但给人不断升级带来的成就体验也几乎丧失殆尽。

饮酒系统，算是比较有趣，在前期开锁和射箭等级不够时有些帮助。

开锁系统，只要是使用鼠标，熟悉操作了以后，除非常困难的锁以外应该都毫无压力，并没有在操作上体现出差异。而非常困难锁仅仅因为等级机制而限制要15级才能开，也算是这个系统设计中比较生硬的地方。

马匹系统，前期瀚纳仕送的那匹马基本完全够用，直到后期不缺钱了再换成布拉克即可。也是一样问题，提升空间几乎没有，马战功能也极不完善，几乎仅作为代步和储物使用。

综合看来，本游戏系统非常繁多，任何一个拿出来都不算优秀和突出，但组合在一起反倒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那就是它一直想要表现的真实感和沉浸感。

当然，这也是在牺牲第三人称视角为代价之下的。相信今天大部分人除了在FPS游戏以外，都不会太习惯第一人称视角。战马在这个选择上很具有胆量和挑战。

技术篇

游戏所使用的引擎CryEngine，在当下UE4与Unity横行的情况下已算不上最为主流，其画面表现力与同时期的刺客信条奥德赛相比显得稍有逊色。

但据制作人透露，由于在本作中积累了大量的资产，因此续作还将采用CryEngine。

在如今PS5，UE5，实时光追都如火如荼的当下，CE稍显有些力不从心。根据我GTX1080显卡以及网络上的反响来看，掉帧情况算是比较频繁。

由于系统复杂，Bug也是在所难免。我本人遇到最严重的就是半夜许多NPC（尤其是磨坊主）在屋内按对话没有反应，必须等他跟我到门外才可对话。但我又经常遇到NPC出门后立刻夺路狂奔，一去不回头的情况，真有些啼笑皆非。

游戏的过场动画很显然都有真人表演动作捕捉，不过在对话场景时的人物动作很显然只有固定的几套，这可能也是未来续作中可以改进的地方。

另外据制作人所说，原本游戏设定还有马战系统。但由于马战时马匹运动的AI过于复杂难以控制，不得不在最终成品中砍掉。

随着本作的成功，积累了技术、经验、口碑和资金，相信在续作中战马会为我们带来更优秀的体验，对中世纪历史感兴趣的朋友绝对值得期待。与骑砍，刺客信条，巫师相比，战马都不具备什么优势，但正因为这种艰苦奋斗的精神存在，我们才能如此深入的体验另一个世界的人生，别样的第九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