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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鲸记

舒飞廉
绿林诸记,久矣不作,飞廉诸君,傥有意乎?昔年大别山中,神僧传刀,洞庭湖畔,龙宫新修,汉水白杨,宿缘未了,高家庄花,野猪好逑,遂令游侠离乡黑驴跳琅,喧嚣尘上,不可方休。甚矣吾之哀,齿摇怯核桃,鬓白畏机杼,网络既兴好谈鬼,微博方盛常聚狐,蕤宾五月中,山河已改新,孟夏草木长,豆棚牵匏瓠。吾四十近矣!宝剑不磨,日久生锈,群侠不用,上房拆屋,乃命出海捞明珠,上天打酱油。取旧作新酿,描眉弄眼,东海一,星空一,各二十四折。是为贺。是为序。 第1折 朱塔题诗 话说这一日,万里无云,秋高气爽,西风吹入我大宋太祖皇帝用铁棍打下的四百座军州中的一个,建州道仙游县湄洲湾的朱塔。大宋既兴,海禁开放,当年龙蛇下蛋、海草攀爬的滩涂,不出一百年,竟开成万帆竞发,取利南洋的海港。中原士女,西域胡郎,逐尘随浪,填满码头,劈面看到黑炭一样,面色如漆、牙齿如银的矮小黑鬼,好像出自地狱的无常,这个却是由星星洲贩入的黑奴,没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商人逐利,如蝇附膻,最易迷失本性。所以有叔同法师,千里入闽,来此造出七级浮屠,面朝大海。塔成之日,塔身涂上石灰,远远看去,如娇似玉,浮出白莲花亭亭于熙熙海市之上。观礼的士绅交口称赞,叔同法师却抓耳挠腮,眉头聚峰,当即命和尚工匠们,去市集挑来猪血,调上紫胶,将白塔涂得我朱孔阳!法师道:“迷途知返,佛法当由红尘中求取。生于污秽血海,归于洁净莲华,才是正道。”法师一席话,令塔下开元寺里,当日东倒西歪开悟了七八个和尚,自此朱塔名闻福建,声援汴梁,到蔡仙游故里组队游历的客商士女学生,没有不来行香登塔、拜了又拜的! 夕阳映入大海,好像杀了万头猪,屠了千条龙。此时由塔上,走下一个中年儒生,两个白衣游侠,一个绿衣侠女,那白衣侠少走在最后,还拖下一头黑驴。看惯了满街的黑无常,那黑驴由朱塔里钻出来,就像肉里扯出蚂蟥一条,又有什么稀奇?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已穷千里目,更下一层楼。”塔顶内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