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认识你,都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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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络搜索都柏林的信息,有一则颇有趣:在都柏林能一天内体验四季变换。不过关于它更多的信息,历史的文化的,再也没有。提到都柏林,人们似乎也仅限于知道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1882—1941)的《尤利西斯》和《都柏林人》。大卫·迪克森(David Dickson)的《都柏林:沧桑与活力之城》(Dublin: the making of capital city)说不上是新作,原著出版于2014年,中译本2021年才出,不过这本书不太需要追时效,它讲述的是都柏林从建城到千禧年的城市发展史。
不知道都柏林的人,可能会将“都柏林”与“柏林”混淆。这只是中文翻译造成的误会。都柏林是爱尔兰的最大港口城市,英文原名为Dublin(德国的柏林是Berlin),有称此为爱尔兰语“黑池”(Dubh Linn)的意思。在大卫这本《都柏林》中,对都柏林名字的起源做了说明。都柏林最初有一条比利菲河更利于航行的水道,河口不远处是黑潭(即黑池),爱尔兰语Linn Duib,后来称之为Dubh Linn(都柏林)。
文学确实给都柏林带来不少光辉,也因此,都柏林被称之为“文学之都”。不过都柏林并非以文学起城,正如它以黑潭的名字命名自己一样,水道、贸易、宗教与语言的交融,使都柏林早早进入城市化的繁荣发展阶段。12世纪晚期,都柏林就已出现“商业公会”这样的组织。在都柏林早期发展中,不可避免地,还是有持续的因宗教而起的战争,所幸这座城市,从未被外人真正攻下,这也是都柏林人自豪之处。17世纪时形势变得不一样了。天主教与新教之战,瘟疫,移民等等,1653年阿尔斯特起义领导人之一费利姆·奥内尔爵士被肢解,都柏林完全成了英联邦的天下,行事风格也逐渐英式。七世纪时,爱尔兰早期基督徒在都柏林区域修建修道院,但17世纪50年代,已几乎听不到都柏林的天主教徒的声音——他们被列为非法。换言之,都柏林本是天主教国家,却成了新教徒聚居城市,可谓极为尴尬。既然都柏林已在英联邦治下,它这时期的发展实与英联邦形势紧密相连,混乱与动荡依然,泰隆内尔创建爱尔兰军驻扎都柏林及其周围,军队放任的行为使都柏林成了他人眼中的索多玛。
我们所知的都柏林,已是现今爱尔兰共和国的首都。那么它如何从英国治下发展为独立于它的爱尔兰的城市?19世纪的通讯科技可以说是关键因素。1853年起,都柏林得以与伦敦建立电信传输,后又可以与美国通讯如与伦敦般一样快。1880年电���业务进入都柏林,信息传递速度进一步加快,从而带动新闻媒体发展。新闻带动印刷业繁荣,印刷成本下降又带动了小说的传播,文化与艺术的发展也随之兴盛。同一时期,以宗教为主导的政治逐渐被推崇地方民主的政党政治取代,都柏林人热心公共事务,积极参与选举。其实更值得注意的是,都柏林人的公民意识加强,工人罢工与要求地方自治的呼声持续,与此同时,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在进行,致使《爱尔兰地方自治法案》被长时间拖延。粮食与燃料价格因一战而迅速攀升,公众也出现反战情绪,形势更复杂——1913年至1916年,都柏林发生了复活节起义。他们的诉求,是“信仰与公民自由,所有公民平等权利和平等机会……平等珍惜国家的所有儿童”,叶芝认为正是因为都柏林城独特的环境,容纳了不同政治立场的人,才能提出这样的独立宣言。不管如何,1922年7月,都柏林的停战协定生效,重建城市随即展开,它先成为爱尔兰自由邦(1922-1937)的首都,如今则为爱尔兰共和国的首都。二战及其后时期,都柏林转入现代,70年代至千禧年,都柏林政府希望通过积极重塑都柏林而让这座城市再次获得新的活力,只是,该从何着手?文化?历史?或许值得高兴的是,今日都柏林的历史、艺术与文化沉淀如此厚重,得益于80年代部分政界人士发现历史遗产与环境保护的重要性,还有官方重新发掘都柏林历史的举动。
大卫在这本《都柏林》中,以沧桑与活力来形容都柏林,确实十分贴切——这体现了作为一名爱尔兰人对自己国家城市的熟悉——从它建城至千禧年,战争、动荡始终发生在它身上,沧桑也由此而来;重建一直在持续的摧毁中进行,每一次的重建都是积极的,在争议中展现热情的,它总是那样充满活力。《都柏林》没有赘述都柏林如何成为一个文学之都或者艺术之都,而是爬梳了都柏林的城市发展史,它如何形成,又如何存在,与之相对,宗教、政治与军事才是这座城市得以成为都柏林的因素,仿如它身上的伤疤,也是它的战绩。它有它的浪漫,也有它的粗鄙,可以说它形象多变。若想要单一地去形容它,认识它,恐怕只能看到都柏林的微小的一角。比如我们总以为都柏林是个充满诗情画意的文艺城市,可大卫通过《都柏林》告诉我们,军事保卫都柏林不受外人侵略也是事实。那么,文武双全,这样认识你,对吗,都柏林?